中国与日本在丧葬文化方面有许多共同之处,经历了多次嬗变,也产生了众多差异。中国和日本都是重视丧葬仪式的民族,丧葬仪式的大致流程大致都为入殓、守灵、出殡和下葬等仪式,在这些仪式举行中,两国习俗有着明显的静与动的特征对比。日本影片《入殓师》中,出现了四次入殓的仪式,一个完整的丧葬仪式过程从纳棺入殓开始,接着包括通夜、葬礼与告别式,最后出棺。在日本,当家中亲人逝世,会在门口挂上“忌中”的木牌,意为居丧期间,也是为了提醒来者对逝者敬重,如影片中出现的“忌中”木牌上注写了举行葬仪与进行通夜的日期时刻,以及仪式举办的地点。“忌中”是指往生者在冥土旅行期间,亲属怀念逝去的亲人并进行服丧的时期,在日本还分为“忌中”与“丧中”,一般分别是四十九日与一年时间,“忌中”木牌上包含的通夜与葬仪将会在逝者离世后两三天内完成,因此也要尽快进行入殓。通夜意为通宵,通常在宗教僧侣的领导下进行,逝者的亲属与友朋在僧侣带领下共同参与诵经、烧香与献花等仪式 。
入殓师进行纳棺前,会先行烧香,以表示对往生者的尊重,整体入殓过程中动作幅度较小,氛围也较为安静。影片《入殓师》中小林大悟在纳棺前说道:“为让往生者安心离开人世,举行纳棺仪式,请各位上前观礼”,亲人们将会成排跪坐在往生者面前,在安详的仪式中最后一次静观自己逝去的亲人,重新建构与逝者生死相隔的关系。入殓师先向逝者双手合十以表敬意,接着开始整理逝者头发,按摩面部、眼睛、嘴巴以放松面部肌肉方便后续化妆;掀开逝者所盖白布,握住逝者双手抬起又放下活动关节,掰开逝者的手指,向后掰舒展关节,通常将逝者的双手十指相扣用布条捆住,放在胸前,因为日本的死亡观念受佛教影响颇深,所以人们确信死后会如同僧侣进入修行之境,手握念珠,行走在无垢之地。入殓师用白布盖住往生者身体,是为了保护往生者的尊严,不让家属看到往生者的身体,褪去逝者衣物,用衣物平摊在逝者身上,包裹住逝者身体,接下来擦拭大体,在逝者衣物下擦拭逝者身体。《入殓师》中还重点叙述了仪式中的含棉与汤灌,都属于清洁仪式,汤灌是将这一生的烦恼全部洗净,同时也象征回到阴间的诞生水,古时候会把热水倒在脸盆里,清洗结净大体,现在因为顾及卫生,改成用泡过消毒水的棉花,在化妆前,先进行刮脸,遗体的皮肤比较脆弱,因此要小心翼翼轻轻刮蹭,整个过程细微安静,屏气凝神。
中国殡葬题材影片《人生大事》中也出现了入殓情节,入殓师整理遗体时口中念着“一顺筋,二拼骨,从脚到头往回数,先四肢,后躯干,五脏六腑不能乱,脑面颅骨二十三,眉眼鼻口在中间”的口诀,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。“顺筋”是指《易经》中所说的人体经络系统中有奇经八脉,“从脚到头往回数”也代表《易经》中“天道运行,周而复始”的思想。入殓师为了将遗体拼凑完整,甚至还运用了特制的铁质锤具和锥具,入殓过程中发出与遗骨碰撞的响声,配合着口诀,因此,中国的丧葬仪式具有浓厚的民族传统思想文化的传承感,以及千年历史中劳动人民智慧结晶演变而来的。比如《人生大事》中出现的抬棺喊号子情节,抬棺人喊着“日落西山了,老爷子最后一天了,众人帮忙了没,孝子守灵了吗,老子一人喊号子,众人搭腔了没。”,腔调高昂气势鼓足,源自古代劳动人民提气凝神的方式,逐渐演变运用于起棺出殡时的口号,这与日本丧葬仪式中整体注重的安静氛围大有不同。
此外,中国大多数地区还存在“哭丧”的风俗,在亲人去世后,为了表示悲痛,要以哭喊声来表达哀悼怀念之情。哭丧通常是边哭边诉说逝者生前的事迹,让在场参加葬仪的亲朋好友都生起对逝者的眷念之情。哭丧不似平常哭喊,是具有一定的音调起伏的,音调由低向高,到句末往往拖长腔调,这种调式加上填词,可以有编唱哀歌之感。到了现代甚至有专门的哭丧人员,被聘请到葬仪上带领哭喊,调动起悲壮的气氛。中日两国在丧葬仪式中尽管有着诸多差异,但对逝者的尊重和敬畏都是仪式的根本,无论是平静哀悼还是悲恸外化,都代表亲眷对逝者的悼念哀思。因此才有“入殓”仪式中对逝者遗容的整理,对逝者生前事迹的悲歌。